一上桌,你就捋起袖子,伸出筷子,直奔桌上的红烧肉,我也伸出了筷子,两双筷子交叠着跳起了“双人舞”,盘子里的红烧肉很快进入我俩的腹中。我让你擦一擦嘴角,你咧嘴一笑,指着自己酒窝旁的酱汁和饭粒说,那是留给在外地工作的爸爸的礼物。
而这次,一阵微风拂过,眼前的红烧肉亮晶晶、红扑扑的,冒着微微的热气,餐桌前却没有你。
我独自拣起一口你爱吃的红烧肉,想起酱汁与米饭粘在你的酒窝旁,就索然无味地放下了碗筷。一个人独享红烧肉,哪有两个人争抢着香。起身经过你房间的时候,我偷偷地望向室内,一群芭比娃娃排排坐着,朝着我空洞地“微笑”,这自然是抵不过古灵精怪的你那调皮的鬼脸。
那天,你独自收拾好行囊。你出发的脚步轻快,我跟随的脚步却迟缓。阳光躲在围墙后面,一下一下拥抱着你远去的身影。我站在树的光影里,百感交集。在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你的背影渐行渐远的过程中,我想我只是开启了练习送别的模式。这是第一次。这是你第一次没有父母或者家人的陪伴,出门在外。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放手让你尝试自由飞翔。
客厅里,照进的阳光变幻着角度,异常的静默弥漫开来。接下来的这几天,你的外婆把电视机的声音总是调到最大。夏令营的入营须知里,写着不让携带任何电子通讯设备。从你入营的那天起,我只能依靠家长群里老师分享的图片与视频得知你过得怎样。而你外婆只能依靠我的转发,得知你过得怎样。外婆说,你在家里时,嫌你闹腾。你去夏令营了,她却不习惯家里的安静。兴许这电视声音可以暂时覆盖她没有你的时光吧。
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群里的视频。第一天,你们去掰了玉米。第二天,你们过了吊桥,学了打毛线。第三天……似乎天天都很精彩。这样的精彩会持续六天。我却无法像往常一样,及时倾听你的快乐。我们没有任何能直接联系的通讯方式。
夏令营期过半时,终于有家长抵不住思念,提出晚间趁空与孩子通话。我还是选择请老师先征求你的意见,如果你已乐不思蜀,我就等你回来的时候,再听你把这几天所有的故事娓娓道来。其实,我也迫不及待,只是我深深地知道,在你不断成长的过程中,我们终究会有无数这样暂时失联的时间,我要试着慢慢习惯。而我会一直陪伴你,等待你,直到你真正不再需要我。
我站在即将重逢的车站,迎着阳光,向着你归来的方向,等你摘下帽子,笑着对我说:“妈,我回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