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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05月10日
母亲的坚守
秦正泽

  上午,姑妈打来电话问我,这个月十三日可回家?不年不节的,我没听说兄弟姐妹有喜事临门,回去做什么?转念一想,才记起母亲离我们而去已十年了。如今,我也一只脚迈进了庞大的银发队伍,记忆力大不如前,不禁感慨。时光如流水,我每每看到拄着拐杖,佝偻着脊背缓慢前行的老奶奶,仿佛慈祥的母亲又出现在眼前。

  母亲作为童养媳,很小的时候从河对面的村庄来到我家。我父亲出生时,她已到了可以背书包上学的年纪,成为等郎媳,等着我的父亲渐渐长大。母亲到了二十来岁,可自主决定去留,要是不认同童养媳的身份,爷爷也会将她视为己出,让她嫁给合适的人,开启一段自主的生活。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,母亲选择留下。

  父亲长大以后,爷爷让他跟当地的名师吴木匠学手艺,毕竟积财千万,不如薄技在身,荒年饿不死手艺人。学成归来的父亲却进了刚刚组建的手工业者联合社,凭娴熟的手艺装模具,靠好学上进的钻研精神及诚恳待人,渐渐成为社里的骨干。虽说单位离家才二十来里路,在依赖步行的年代,如果频繁往返可是很大的体力与时间消耗,父母之间聚少离多,妈妈围着锅台转,养猪养鸡,料理门前的几畦菜地,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着有限的工分,还要照顾着家人。比母亲小二十来岁的姑妈,吃着嫂嫂的乳汁长大,对她的称呼不是嫂嫂,一直是亲热地喊她姐姐。

  儿多母苦,吃喝用度的开销犹如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。尽管母亲精打细算节衣缩食,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。爷爷每次想去找父亲要点钱渡过难关时,总是被母亲阻止了:“你看你儿子穿的袜子,天知我有,地知我无,棉袄里的絮都露了出来。他是节子,有钱自然会带回家的。”

  内心强健的母亲像一株适应性极强的萱草,生长在沟畔河沿,不选择土壤,喜湿润爱阳光,也耐寒耐旱,随遇而安,用细密的根须巴紧脚旁的土地,完善着微不足道的生物群落,发青、长叶、开花,绽放青春,绽放生命。

  春去秋来,她守得云开见月出。女儿出嫁,儿子渐次成家,却守不住中途撒手人寰的我的父亲。直到三十二年之后,她长眠于我父亲一侧。我想:再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他俩分开。